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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11-29 15: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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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LeSoleil 于 2017-11-30 18:26 编辑
2. 速射炮与“战列巡洋舰”的起源
1885年春,俄国在中亚的扩张进入阿富汗。由于阿富汗是英国的保护国,俄国对阿富汗的袭击立即升级为英俄两国的战争危机。由于面临战争威胁,从该年开始,英国每年开始在本土海域实施大规模舰队演习,皇家海军开始从维多利亚时代漫长的和平和废弛中缓慢复苏。在年度舰队演习中,英国很快就意识到了此前长期被忽视的高速舰队巡洋舰与高速雷击舰艇在舰队作战中的重要意义。
当时的整个皇家海军中,仅有1870年代中期建造的3700吨的两艘Iris级通讯舰(其主要目的是在无线电发明前,在本土与欧洲海域敌国港外封锁舰队传递信息)能跑到18节高速,作为主力舰的侦察兵力。第一艘合格的大型巡洋舰Imperieuse尚未完工。同时的二、三等巡洋舰多是按照殖民地任务建造的,大多保留了重型帆装,其对航速的强调至多是打击法俄的小型巡洋舰,至高不过16节。真正意义的第一级轻巡洋舰、自始就无帆装的Mersey级,要到1887级才投入服役。
(Iris级)
尤其从1891年开始,英国海军的演习不再设定具体场景,指定固定的兵力类型(如战列舰队对抗战列舰队,雷击舰队对抗战列舰队等),而是在较大的海域内,以多舰种组合而成的、更类似实战兵力配置的舰队进行复杂的演习。这种接近实战的海军演习,使得长期如一潭死水的海军战略战术研究逐渐恢复了活力。“战列巡洋舰”的观念,就在这一背景下诞生了。
Battle-cruiser一词首先在历史文献中出现,是在1893年3月英国海军少将塞缪尔·朗(Samuel Long)在海军工程学会发表的论文《论巡洋舰在当前海上战争中的地位》(On the Present Position of Cruisers in Naval Warfare) 里。
塞缪尔·朗是一位经验丰富的海军军官,曾参加克里米亚战争,在多艘战舰上服役,并热心于海军技术的前沿,与海军工程协会与DNC保持良好联系。他在1891年作为红方舰队指挥官参与海军大演习,次年又出任演习裁判。一生中多次发表海军技战术论文,通过这些论文,我们得以理解battle-cruiser这一概念在最初创设时的含义。
塞缪尔·朗在《论巡洋舰在当前海上战争中的地位》中提及战列巡洋舰其实并不多,仅有四处。最关键处摘引如下:
Cruisers as a class comprehend a great variety of ships with displacements varying in our own navy from the Blake of 9,000 tons to the Pearl of 2,575, and in foreign navies from the Russian Rurik of 10,923 to the French Cosmao of 1,877 tons. They are classed as armoured, first, second, and third class, and mercantile; but the difference between armoured and first-class cruisers, when it exists only with respect to the disposition of the weight allotted in the design to defensive armour or protection, is not such as by itself to warrant either class being pronounced superior.
Such a conspicuous difference in the size and offensive powers of cruisers points to the necessity of carefully distinguishing between the parts allotted to them in war, and would, it appears, justify attaching the name of battle-cruisers to many of them, such an extension of classification appearing to meet the facts of the day, and to assist in an accurate distribution of the fleet.
第一处,大意是现在巡洋舰这一舰种内部差异极大,从近万吨到2000吨都有,按吨位和装甲方式分为一二三等或装甲巡。其体型和战斗力的差异需仔细辨明,使其在战争中各居其所。其中不少可以归入一个新类型——“战列巡洋舰”,从而有助于兵力部署。
In considering the duties of cruisers attending on fleets, I shall confine myself to those intended to act as look-out ships, observing that it is possible first-class or battle-cruisers may be attached to fleets to play the part assigned by Lord Howe to his fast-sailing battle-ships on May 28, 1794, so well described by Captain Mahan. In fact, it seems not impossible that offensive power and speed may be developed in future battleships at the expense of armoured protection. The duties of scouting for intelligence, while avoiding action, would doubtless be best fulfilled by mercantile auxiliaries and ships like Iris and Mercury.
第二处谈及舰队所属巡洋舰问题,朗谨慎的表示自己只谈其作为警戒舰的功能,但同时提出,一等巡洋舰或所谓战列巡洋舰,可以扮演豪勋爵在1794年5月28日作战中运用的快速风帆战列舰的角色,还认为,未来的战列舰也有可能牺牲装甲而追求火力和航速的结合,(以实现同一目的)。
To summarise briefly the impressions derived from this imperfect survey of the position of cruisers,[* Compare M. Bertin's classification of war-ships in his work, "Etat actuel de la Marine de Guerre."] it appears—
(1) There exists, in fact, a class of cruisers analogous to battle-ships. These might advantageously be termed "battle-cruisers."
在论文末尾,他总结道:目前存在着一种类似战列舰的巡洋舰,最好可以被称为战列巡洋舰。
塞缪尔·朗的这番话当如何理解?首先要从他提到的所谓豪勋爵在1794年5月28日作战中运用的快速风帆战列舰说起。
1794年5月28日的作战,即著名的光荣六月一日海战的序曲,豪勋爵率领英国西方舰队前往截击法国舰队,发现法军队形不整位于上风,想逃避战斗。豪一面以战斗队形紧咬法军,同时以阵中最快的4艘74炮战列舰组成高速分队,依靠其远高于舰队其他部分与法国舰队的航速先行接敌,袭击法军后卫。豪的攻击取得成功,法军以殿后舰110炮战列舰革命者号抵御英军猛攻,最终使这艘巨舰在光荣六月一日海战爆发前提前退场逃跑。
由此可知,朗认为战列巡洋舰的独特使命,就是利用高速优势、集中兵力打击敌方战列舰。而他之所以认为巡洋舰能打击战列舰,又与他在1892年发表的一篇题为《试推论速射炮的引进对海军战术与造舰之影响》的论文有着密切的关系。
朗在1892年的《试推论速射炮的引进对海军战术与造舰之影响》一文中,提出了一种极具历史意义的战术观念:
此前海军战术界基于利萨海战认识,认为撞击是海军战术的核心和终极手段,其次是鱼雷,而炮击是较为次要的,因为慢射速的重炮只有在炮口垂直于对方装甲时能击穿其核心区,而采用撞击战术时,战舰往往舰首对敌,因此难以击穿。
(1874年海军战术论文中的插图。)
而朗则基于此前的演习经验指出,撞击战术对于公海上移动中的舰队难以成功实施的,而且纯属一种混战战法,一旦投入近身搏斗,就将面临巨大的不可测的风险。而同一时期被看重的鱼雷,则存在射程不如速射炮的问题,速射炮在2000码就可以有效输出打击鱼雷艇,而鱼雷有效射程仅600码。因此朗认为,未来的海战,应该首先由炮击开局,在有秩序的炮战中分出胜负,然后失败的一方被速射炮洗得丧失战斗力,最后遭到雷击或撞击处决。
朗还援引陆军炮兵研究者与DNC威廉怀特的观点,认为速射炮的引进,使得不击穿装甲而击败重甲重炮战列舰成为可能:
基于这一观念,他设想了以同等吨位的多艘速射炮巡洋舰打赢一艘等吨位的大型战列舰的场景:
简单的说,朗认为,在良好海况下,巡洋舰能够发挥其高速优势,因此可以集中兵力选择战位,以多打少。在这种情况下,4艘3000吨级速射炮巡洋舰,可以严重毁坏战列舰的无防护区。朗认为,如果战列舰的火力会被巡洋舰的速射炮摧毁,则战列舰就将面临巨大的不利,之后就会变成雷击的靶子。这种威胁对于当时的露炮台舰是真实存在的。反过来,巡洋舰的弱点则是其动力不能被战列舰火力击毁,否则也将面临巨大不利。
(当时最新锐强大的皇家君权级战列舰,14000吨,每舷的主炮和3门6寸速射炮都能较轻易的被速射炮毁伤,仅有2门处在舰体的封闭炮郭保护之下)
基于以上考察,我们便得以理解,朗最初设想的“战列巡洋舰”是何种意涵:
1-速射炮的出现,使得巡洋舰具有了利用速射炮和高速抗击战列舰的能力。而战列舰的(小面积)重甲和(慢速)重炮的价值,相对降低了;
2-1880年代以来的英法俄巡洋舰竞赛,造就了一批大型、高速、装有不逊于战列舰的强大速射炮武备的巡洋舰。在朗看来,他们不仅能够执行传统的贸易保护、舰队侦察任务,而且具有了组建fast wing、在舰队作战中打击战列舰队的潜力。
因此,1890年代初,以速射炮为主要武器的大型(防护或装甲)巡洋舰,就被朗视为了第一代的“战列巡洋舰”。
不幸的是,朗在发表《论巡洋舰在当前海上战争中的地位》一文的一个月后,就因从马背跌下而重伤逝世。而由于英国一等巡洋舰往往被派往远东或地中海服役,以制衡在同一海域活动的法俄巡洋舰,新式大型巡洋舰在同时期英国海军的大规模演习中也较少出场。
但是,大型巡洋舰在舰队决战中地位愈发提高和受到关注,则是可以确定的。在1893年7到8月的大演习中,英国第一级大型防护巡洋舰Blake级的次舰Blenheim加入了试图迫使敌人接受决战、以取得制海权的红方舰队,其高速、续航力和适航性使其能够在任何时候接受任何命令,受到了红方舰队司令、时任海峡舰队司令Henry Fairfax的高度评价。
演习中,Blenheim先是作为侦察舰队中的重型单位,以巨大优势击退了敌方的二等、三等巡洋舰和雷击舰的侦察企图,随后在准备舰队决战时被部署于战列舰队前端,掩护和支援本方的二等巡洋舰和雷击作战。这两项任务,已经与后世真正的战列巡洋舰高度相似。
朗所提出的让一等巡洋舰组建快速舰队攻击战列舰的战术,由于1893年演习中双方舰队最终并未相遇而无法得到验证。此后相当一段时间里,新式一等巡洋舰不再有机会参加英国海军年度大演习,使得朗的这一设想在当时战术界的直接影响难以确定。
但可以确信的是,朗的“战列巡洋舰”概念绝不是昙花一现的思想碎片。在《论巡洋舰在当前海上战争中的地位》一文中,朗特地感谢了时任海军造舰主管、第三海务大臣的约翰·费舍尔少将。
而在4年之后,朗所设想的让一等巡洋舰参与战列线决战的设想,也由他的好友、DNC威廉怀特,在新的巡洋舰设计方案中予以正式确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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